「敏慧，幾點了？還不起床陪我到市場辦年貨去？」一大清早，媽媽那如雷貫耳的聲響響徹雲霄，擾人清夢！我不勝其煩地把頭鑽進枕頭之下，睡眼惺忪的我模模糊糊地嘀咕著：「嗯 ……不要吵我，今日放假 ……不用上學！什麼 ……辦年貨？」頃刻，我如夢初醒，恍然大悟！原來我昨晚睡前迷迷糊糊地答應了媽媽今天陪她到菜市場辦年貨！腦海泛起菜市場濕漉漉、人人聲鼎沸的場面，那抗拒感便猶然而生！

擾擾攘攘一番後，終於到達石蔭街市！一如我所料，市場內的人群摩肩接踵、人聲濎沸，地上濕漉漉的，空氣潮濕悶熱……

「五元一斤……」「四元五角……新鮮便宜……」菜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彷彿聲嘶力竭地在比拼誰的聲量較大，生怕隔鄰的檔主大聲一點便把自己的生意奪去！使整個市場洋溢著熱鬧的競爭氣氛！在市場購物的人好比走進兩隊鬥志高昂的軍隊中央的通道，傾聽雙方擊鼓吶喊，振奮士氣！他們的聲線不免嘶啞，從媽媽口中得知菜販每天早上四時便到市場預備開檔，每天還要飽受那腥味、雞糞味、汗酸味兒 ……尚且，一做便是十多、二十多年！我心裹不禁佩服這些刻苦耐勞、腳踏實地的菜販！現今那些驕生慣養，吃不得兩點苦頭的青少年跟這些菜敗們相比，可謂自慚形穢！

與黑壓壓的人群相擁抱過後，我隨著媽媽來到賣蔬果的攤檔。活潑的紅蘋果、可愛的水蜜桃、誘人的火龍果……紛紛殷勤地向我這個讒嘴兒招手！賣蔬果的小販的衣著比起穿著染著血漬斑斑的圍裙的魚販及賣豬肉的小販來得整潔。「陳師奶，買蘋果吧！好新鮮！女兒星期日也陪媽媽買菜，真乖巧喔！阿姨多送你一個蘋果。」菜販笑容可掬地招呼著，我也被她逗得樂滋滋的。在此，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媽媽硬是不聽我們勸說到舒適怡人的超級市場買菜了，因為，市場縱然濕漉漉、黏乎乎，但這裹的菜販卻有著一分超市職員所欠缺的親切感！

買完活潑可愛的紅蘋果後，再向前走幾步，便到了賣蔬菜的攤檔。攤檔上的青菜、白菜、小棠菜……都被菜販特意用水澆得濕漉漉的，以營造 「新鮮感 」！迎眼望上去，那菜葉尤是鮮嫩翠綠！那芋頭、番薯、馬鈴薯……還佔著稀稀落落的黃泥，以標榜「剛出產 」！買青菜時，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年女人正俯身執拾丟在菜檔旁邊那堆有點兒發黃的爛菜。我心裹還以為那女菜販將會勢利地吆喝她離開，可是結果卻出我意料之外！只聽見一頭曲髮的女檔主在忙碌中間歇地對她說：「不要緊的，你儘管拿去吧！那些菜我不要的了！」續著，她還低聲搖頭嘆息道：「唉，可憐，可憐！」原來，市場裹的菜販還有一分難能可貴的人情味！這也是超市找不著的！

我們乘電梯到樓下貴叔的魚檔。糟糕！那魚腥味兒比濕滑的地更難以忍受！不過，我的注意力不一會就轉向魚檔裹可愛的魚蝦蟹了，漸漸忘卻了那股臭魚腥味兒！那紅的、黑的、灰黃的……在透明的長方立體膠箱裹來來往往地暢泳，木筲箕裹的小蝦仍然活蹦活跳，紅衫魚、大眼魚等的賤價魚則在發泡膠板上冰鮮著，砧板上待剖的鮮魚仍在垂死掙扎……當我沉醉於可愛的魚蝦蟹世界時，貴叔粗獷的聲線把我召回現實世界裹：「陳太，你昨日著我留一條鮮魚過節，今日的石斑最新鮮，我替你留了一條！」媽媽看完，滿意地回笑道：「真的好新鮮！麻煩你了！」

未幾，我們再向前走了幾步，到達明叔的豬肉檔。一塊塊的瘦肉，排骨……井井有條地用鉤鉤著掛在砧板前的架上，週遭瀰漫著一股豬艘味兒。明叔還是一如以往掛著沾滿血漬的白色圍裙，一見我，便笑容滿臉地笑說：「咦……是敏慧嗎？良久沒有見過了！小時常常跟媽來買菜的……」媽在旁說笑：「不就是了，這個懶鬼長大了，也不像小時常黏著媽媽了！唉，真傷心！」我在旁忍俊不已，臉頰熱烘烘的。「好，半斤瘦肉，老顧主價，十元好了！」媽媽笑嘻嘻地付了錢。

其實，明叔的豬肉檔跟貴叔的魚檔都是媽媽光顧了十多年的熟攤檔，媽就是喜歡他們的誠實好客，當然還有新鮮的鮮魚及豬肉了！眨眼間，大家的顧主情誼已是十多年的光陰了！

兩手拿著沉甸甸的戰利品，再次與黑壓壓的人群擁抱過，才順利步出市場！心裹徘徊著方才那些親切、有人情味又刻苦耐勞的菜販的模樣，我不禁也泛起愜意的微笑。